這是我單日生活的截片:
寤醒後晨間上課。這半年來將課都攏捏在上午的時段,因而空閒出整整午後閒逸的時光,卻像是當初早已有為煩囂瑣事所忙碌的預示。昨日課程至正午,與F共餐後各自回房閱讀了幾頁書,便前往中國信託刷本子:詢問 Paypal帳單上所給的認證碼,領個錢作為生活的援軍,再趕回家登入帳號跨越身份的確認,給予德國友人帳碼資訊,等待款項的匯入。與房東聯絡搬家的事宜,何時遷住,現居租賃處也有這些不可避免的交涉,押金,水電,微小的房間,細瑣的事。致電系辦,詳詢比賽獎金何時匯入。這時陽光趨於溫馴,與F出門慢跑,再進晚餐。與新房東晤面時已是八點的事,繳交部分租錢,重新步回夜晚的路途時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更晚些男友來訪,廝磨幾番,在逢甲如食譜卷帙翻騰開來的路面走過幾回,互相告別以後又是午夜的事情。
這幾個月來為了許多小事,每每彷如追趕,由此處到彼處,短暫停留以後便繼續移動。生活的本質如此畸零雜碎,魂飛魄散似地朝著不定的方向四處奔忙。那些小事,彷彿許多個肉身綻放的小傷口,每個都不是扼殺一個日子的主要死因,然而許多個小傷確然令一天這麼瑣屑地死去。
每件小事我們甚至不確定它們的意義。或許應該說每件小事的意義都看似這麼地淺薄,擁有非常星散的因果。小事的發生與行進,都在為了支撐生活本身仍能持續地運行,為了穩托住「我」之生,卻鮮難回答「我之生」之為何。
當小事猶如宇宙星屑那般飄浮各處,星塵究竟為誰所牽引,繞軌於何物,我終難為自己解答。
我無信仰。我無神論。
興許柏拉圖真的是非常討厭德謨克里特的。雖然其中可能參雜著誤解,認為原子論者將萬物歸因於偶然,世界並沒有那樣絕對的動向,這便揭示著人之生存亦沒有原初所想像的那些神聖目的。道德與倫理於焉傾毀,柏拉圖為此而汲汲建立理型的世界,慰人,寄居。
小說《太古和其他的時間》裡波蘭作家為此描寫了俄國將官為虔誠的村莊男孩所指認出來一個沒有上帝的世界:
那時,在短暫的瞬間,他看到一切完全是另外一種樣子。到處是空蕩蕩的、無邊無際的空間。在這沒有生氣的、荒涼的空間存在的一切,凡是活著的,都是束手無策、孤立無援的。事情的發生總是帶有偶然性的,而當這偶然性出了毛病,靠不住的時候,便出現了機械學的規律,出現了有規律的大自然的機器,出現了歷史的活塞和齒輪,出現了各種從中心腐爛、潰散成粉末的規律性。到處都籠罩著寒冷和憂傷。每個有生命的東西都渴望依偎點什麼,緊貼點什麼,或者彼此相擁相抱,但是從中得到的只是痛苦和絕望。
生活的枝微細末將人消磨得不知所終,又為何而起。意義貧瘠地承舉自身,而讓生命力緩慢地流逝而去。實然,若生活的塵囂如花的傷口,雖個個褊小,殺傷力不足,組合起來卻成就巨大的痛楚令人失去生命的熱情。當人的終極關懷在生命裡迷蹤,人便如失去心幹的花枝,乾癟癱軟地跪伏垂地,不願抬頭。
Saturday, June 19,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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